兩人就著新聞感慨了一輪, 才把話題回到一開始的出行事宜上。

陸安晴想要去最新開業的山景度假區游玩，理由是那裏主打服務高端對象人群，去那邊旅游不僅新鮮清凈, 開發商還是位屬頂尖集團的洛氏，品質很有保障, 不怕被坑。

童書雪對此沒有異議, 她對什麽事都看得很淡, 沒有明顯的偏愛好惡，包括去哪裏旅游, 也從來都是他人定主意，她只需要負責點頭認可就好。

直到最近, 她的這種想法才逐漸改變。

原因自然是出在季驕陽的身上。

暑假裏的頭一個月, 季驕陽為了開公司的事忙得腳不沾地，回到家也是手機電腦不離身, 再也沒有了以往那種悠閑自在的大少爺生活, 有一次甚至還在電話裏發起了火。

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糊弄？總部把你派過來是養老的嗎？弄出這種成績給誰看？”

後面的話，童書雪沒有聽見, 因為季驕陽在發覺她看過來的目光後立刻收斂了怒容，對著她安撫地微笑了一下, 就轉身帶上門走出了臥室, 直到半分鐘後才重新回進來。

童書雪本來已經做好了他要在外面待上一段時間的準備, 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快就回來了，不由得有些驚訝：“電話打完了？這麽快？”不會是因為她的緣故吧？

“足夠了。”季驕陽長出一口氣，“跟這種人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我的時間。”

聲音裏帶著尚未散盡的不耐和隱忍, 看來是真的被氣到了。

童書雪柔聲安撫：“既然已經打完了，那就不要再去想了，這個世界上的人這麽多, 肯定會有幾個笨蛋傻瓜的，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聰明能幹，沒必要為這些人生氣。”

季驕陽聽了，就是一怔，面上顯露出一絲微瀾的笑意。

他似是感到些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，走到她的身旁，倚靠著床頭坐下。

“你還真是……每一次安慰我，都能說出各種別出心裁的話語。”

“有嗎？”童書雪不解地歪頭，微微睜大了眼眸，“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啊。”

“我知道，所以我才說，你的想法跟一般人不同。”

“哪有，我明明和大家一樣，是你想得和別人不同才對。”

“是嗎？你知道我怎麽想？”季驕陽挑起眉，臉上出現一派洗耳恭聽的神情。

“當然。”童書雪不甘示弱，“你肯定在想，小叔叔把這麽一個討人厭的家夥調到你身邊，是不是看你不順眼，故意給你使絆子，又或者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麻煩打包送走。”

聞言，季驕陽的臉上就閃過一瞬驚奇，笑容有些喜悅地加深。

不過還是端著架子說道：“你只說對了一半，還有另外一半，你沒有說中。”

“是什麽？”

“那個家夥在我這裏不是什麽討人厭，而是就是一個蠢貨，投機取巧，令人生厭。我對人的評語可不會像你這樣禮貌客氣，心心小寶貝。”他擡手捏了捏她的臉，湛湛笑言。

童書雪不滿地拍掉他的手：“意思到就行了，糾結那麽細幹嘛……而且照你這話說的，你既然這麽討厭對方，那為什麽不把他開除，還要讓他繼續幹活，給他發工資？”

“當然是因為他還算有兩把刷子，可以繼續替我做事，能夠在總部升到管理層，本身的能力還是得有的，要不然我就要懷疑那家夥的看人眼光和用人水準了。”

季驕陽再度拍上她的臉頰，不過這一次不是捏，而是捧了，手法也溫柔了許多。

“現代社會的企業雇傭關系不就是這樣的嗎，上頭的人想著法地壓榨勞動力，下頭的人想著法地偷懶摸魚，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，就看誰比誰厲害，能夠得到更多。”

童書雪對他露出一個有些虛假的微笑：“看來你的思想覺悟很高嘛，都已經看穿了事情的本質。”

他也回以一笑：“那是當然。你不是常說，我是天才嗎？既然是天才，就應該知道這些。”

“那——”她甜膩膩地發問，“請問天才先生，如果我到你那裏幹活，你覺得我的能力怎麽樣？能夠勝任什麽位置？”

季驕陽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。

然後才緩緩說道：“那就要看你想做什麽了。”

“如果你想彈琴跳舞，那你就是我們公司特聘的藝術形象大使。”

“如果你想做你現在在讀的專業，那你就是我們公司高薪聘請的文學顧問。”

“當然，如果你想渾水摸魚，打卡上班，那你也可以來當我的秘書助理，只拿錢，不跑腿。”

“嗯……聽起來，這三種工作都很適合我。”童書雪煞有介事地思考微笑，“可是如果我不僅想要渾水摸魚，還想要在家裏待著、不打卡上班呢？”

“那也可以來當我的秘書助理，我說你是去替我跑腿幹活了，難道別人還能不信？”

“可我不太喜歡這個位子，總感覺這個詞帶點貶義色彩，不想要……”

季驕陽想了想，笑道：“也對，我現在的秘助是從總公司調過來的新人，剛畢業的男大學生，他幫我幹活跑腿大家都不會想歪，要是你來就不一定了。”

“是呀，畢竟我長得這麽漂亮，一看就不是沖著當你的秘書來的。”

童書雪俏皮一笑，又繼續剛才的詢問：“所以，我能夠在你的公司幹什麽？”

“你可以……”季驕陽進行了片刻的思考，“搞吉祥物。”

顯然，這是一個臨時設定的職位，證據就是他接下來說的話。

“只需要隨便設計個藝術形象授權給公司，每逢過年過節還有活動什麽的，都讓員工放到網絡和物料上面去宣傳，你就可以在家躺著拿版權費了，連職也不用入，簡單方便。”

童書雪表示懷疑：“一個藝術形象，能有這麽多版權費可以拿嗎？”

“別人當然不能。你嘛……我會給予特別照顧，放心。”

“哦……可是我不會美術，也不會做設計，怎麽辦？”

“你不是學過畫畫嗎？家裏還掛著一幅牡丹圖，畫得很漂亮，我欣賞過好多遍。怎麽就不會美術了？”季驕陽不解。

童書雪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。

“謝謝誇獎。不過那是國畫，我會畫它，不代表會進行平面設計，而且那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，我都有……大概六七年沒拿過畫筆了，現在再讓我畫，我也畫不出來。”

“那就找人設計，買斷它的版權，然後轉移到你的頭上，這樣就行了。”

“這個主意可以，我讚成。”童書雪含著一半的真心實意進行誇獎。

又蹙起眉，看似憂慮地說道，“可是你這樣做，不會浪費公司的資源嗎？要是公司因為這個倒閉了怎麽辦？阿姨一定會對我很失望的。”

她當然不是在說真話，哪有因為多聘請了一名員工就倒閉的公司，更不要說還背靠著季氏集團這座大山了，光是註資規模這一項就遠超一般中小公司的水準，讓人望塵莫及。

哪怕她這名員工是吃白飯的，實際上不幹活，也不用擔心它因此倒閉。

季驕陽自然也知道，所以他回答得很誇張，滿不在乎地說道。

“沒事，只要你的年薪不超過七位數，我就可以拿零花錢補貼你。大不了把我那輛跑車賣了，還有這棟公寓，一次性結清你的聘請費用，就不用走公司的賬了。”

對於他在新京購置的房屋和車輛，童書雪沒有詢問過具體的價錢，但也模糊知道個大概，加起來總共有兩三千萬的樣子，是用他當初在高中投資時賺的那幾筆錢買的。

這個價格不算多，也不算少，足夠他再開辦十所目前規模的分公司，但也比不起整個季家產業的零頭，是屬於那種可以當一般客套禮物送給商業夥伴的水平。

而且這也只是兩人間的玩笑話，完全沒有必要當真。

所以童書雪只是聽聽就算了，並沒有多留心念。

但話還是要說的——

“是嗎？原來我在你心裏就值這些？一輛跑車，再加上一棟公寓？”

她發出一聲沈吟的氣喃，“真是沒有想到……”

季驕陽顯然也意識到了話裏的不妥，連忙改口：“沒有，你在我心裏是無價的，這只是你設計一個吉祥物的費用，你本人並不包括在內。”

童書雪哪裏肯輕易放過他：“那你說說，你準備花多少錢來雇傭我？”

“一個我。”季驕陽這次的回答很上道，“我花一個我來雇傭你，怎麽樣？”

他很少說甜言蜜語，就算有也基本上是跟在她的話後面說，偶爾幾次自發的，也說得比較幹，像小孩子寫命題作文，笨拙又青澀，一點都不成熟。

包括這一次，也說得很有個人特色，直截了當，毫無婉轉的修飾詞匯。

但童書雪就是喜歡他這一份青澀直白，會讓她覺得自己真實觸碰到了他的心意，眉眼一彎，就莞爾漾出一個清淺的笑容，仰頭摟著他的脖頸親吻了上去。

溫軟的甜香溢散在唇齒之間，熏染上濡潤的濕意。

“好啊，那你要先讓我試用一下……”

……

八月，季驕陽總算從忙碌中脫出身來，有了私人的空閑時間。

童書雪把他前段日子的忙碌都看在眼裏，就想讓他待在家裏好好休息，緩解緩解疲憊，同時也陪著他，給予他身體和心靈上的安撫，讓他能夠得到一點舒適的慰懷。

但似乎是她接連和陸安晴出去旅游，以及去曲媛和齊渺柔家拜訪、順便游覽明州景點的舉動讓他產生了誤會，他把接下來的時間計劃全都安排往了外出游玩的方向。

幾乎是一得空，就摟著她在沙發上坐下，詢問她想要去哪裏玩，並表示接下來的半個月他都有空閑，可以全程陪伴，隨便她旅游上多少處地方也沒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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